昨天下了飞机,从四平辗转来到嘉定以后,被冷风吹得本来就没有力气的腿又抖了抖,整个人才终于醒过来,这一切真的是结束了。
从训练开始到比赛结束,整整四十五天一个半月。现在回想起来,这段日子真的是充实的可怕,以至于几度累到不想讲话。
昨天又是睡了很久很久,可是今天还是浑身上下没有力气,被抻到的大腿还是走路都别扭,嗓子也很疼很难受,医院,又领回来了一堆药。在这样的状态下,我终于跟妈妈认真地打了一个电话。
四十多天都熬过来了,可是听到妈妈一直在讲说我要好好休息,不然每次比赛完疲劳期都会生病的时候,我整个人突然就哭出来了。
是的,我哭了,莫名其妙地哭了。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委屈,可是我还是哭了好久,最后还哽咽着和妈妈说,“真的太难了,真的……真的太不容易了”。
其实这种不好的情绪从昨天上飞机之前就已经开始了,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,因为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。
明明这段时间自己真的有很认真地在努力,明明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很自在很开心很值得珍惜,明明看起来我应该已经没什么遗憾了。
可是我还是哭了。
大概……可能……也许……我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吧,总会在一桩心事放下之后,心里充斥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。而且,还特别特别喜欢为好多小事矫情。
再后来,我想了很久,我会哭成那个样子,大概是因为,内心深处,我还是在自责,觉得比赛这几天,我做得还是不够好吧。
因为有很多事情,我都没有提前考虑到。
可是它发生了以后,我偏偏又一点儿补救的办法都没有。
比赛之前的训练,鑫茹、我自己、瑛瑛,一个接着一个地生病、受伤…....那个时候我在想,训练的时候这么艰辛,比赛的时候总会好的。可事实是,比赛的时候一样充满意外和艰辛。
飞去江西的前一天,在超市里买清真牛肉肠的时候,想着这回是全国比赛,总不会没有清真餐,至少也会有外卖,还听鑫茹戏谑着说,“这不会是我比赛这几天唯一的肉了吧”,结果到了江西除了和李睿哲跑去超市给她买泡面和卤蛋以外,只能看着鑫茹这么多天,几乎没有吃好一顿饭……
去机场的当天早上,因为我约的车太小了,所以5个人和我一起挤着很不舒服地到了虹桥。
有赛程的第一天,我是全队第一个有项目的人,天知道我有多希望能够比得好一点,好给大家鼓舞士气,可结果却是我真的预赛决赛拼尽全力,但是名次上没有任何进步……
然后当天4*自接力,作为第四棒下水,着急地反应时间0.00地出发,差一点抢跳,拼命地游出了1分13秒99,追了第五名的队伍将近十米以后,还是差一个半身位没追上,又拿到了一个第六,我心里想着,为什么我没有再快一点儿,为什么没有超过一个人。
但其实最惨的不是又拿了一个第六,而是第一天自接力用力过猛,结果肌肉拉伤地疼着比完了后面三天,也一直疼到现在。
比赛第二天,鑫茹艰辛地完成了她的50蝶蝶,我则带着我疼痛地肩膀和瑛瑛、李睿哲还有蒋耀樟,因为这个坑一样的赛程,一直等到中午一点过才比完了男女混接,捡漏地因为两队犯规拿到一个接力第八,然后两点过才吃到午饭……
等到晚上又比第二个男女混接力,看着李睿哲很努力地名次很好的游回来,我却一点点地被其他人追上的时候,心里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和蒋耀樟的努力。然后这个接力倒霉催地拿了一个没有成绩的第九,真的是一声叹息无尽自责,可当我看到鑫茹情绪更加不好的时候,我努力地让自己开心了一点点,显得没有难么难过……
晚上的时候,李睿哲和我又去了一次超市,给鑫茹买了些卤蛋,同时帮瑛瑛买了些日用品。
比赛第三天,琳姐到了机场准备回上海,我又游了我自己的50蛙,冲刺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,好死不死地又游了一个第六,游完以后真的是比游蛙还累,可是当我双腿软着刚刚换好衣服看到李睿哲一瘸一拐,脚趾头冒血地在我面前的走路的时候,我整个人完全顾不上累了。
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力气,本来站着都快站不住了,突然一着急就在大本营和医务处之间来回跑了好几次。一开始我连拖鞋都忘了换,直到念念突然一把拉住我跟我说了一句,“晨晨你别着急,着急也没用”。
我这才渐渐冷静下来,穿上了袜子和运动鞋,突然明白我越着急,李睿哲看着我,心里只会更难过。我知道他伤成那个样子有多疼,可是我除了一边心疼一边想办法以外什么都做不了。
其实我不是没有见过同学或者队友在我面前受伤,可是当他疼成那个样子还在那儿装作没事儿地跟我讲说,“先不要告诉琳姐”、“我先包上,医院”、“我真的没事儿你别着急”的时候,我突然就忍不住了。
我真的很想骂他一通说,“你都这样了游什么游啊,这么大的事情,怎么可能不告诉琳姐”,可是我心里的话全都没敢说,只能劝他说先和张导讲。
我知道他不想因为他自己的受伤耽误大家的接力,可是听到医生说要拔指甲的时候,我真医院,我着急地给还在睡觉的球打了电话,让他来接力救场。
真的很怕球一慌乱忘记带东西,结果还没有吼完带好证件注意安全球就挂了电话。还好球关键时刻真的不掉链子,除了没带拖鞋以外,及时地出现在了大本营。
前后想了好久,因为医院待多久,所以准备安排所有没赛程的队友轮着去陪他。本来医院的,可是男生们要比接力,我下午第五项50蛙又有决赛,想着游泳馆这里总不能没人在,于是就让鑫医院,接医院换她们。
正巧恩雅仰游完除了,我看着她因为犯规都快哭出来了,除了抱她一下也顾不上安慰她,只能想着医院转移一下注意力。然医院要用现金,现场众筹了一下,把大家手头所有的现金都塞进了李睿哲的钱包里,又让男生们陪他换了衣服,这才和鑫医院的事。
我看着鑫茹急匆匆地去联系医护人员、找车,等她回来以后,我们几个搀着李睿哲出门,他竟然还要逞强地自己背包和走路,我又一次心里气不打一处来。车好不容易到了,我又冲到了马路上,和瑛瑛还有恩雅跟保安师傅讲了一下,司机师傅这才逆行着把车开到了游泳馆门口。
等到他们一行人上了车,我才稍微松了一口气,医院给我电话,才腿软着慢慢地走回了大本营。一看手机才发现念念已经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,问我要不要上看台看比赛。
我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球好像还没吃饭,本来想着拿点儿吃的给他,才发现四个人已经进检录处了,只好上了看台找念念和张导。好不容易看着球他们艰辛地游完了接力,赶紧回医院那边的事情,那个时候恰好赶上李睿哲检查。
又过了一会儿,瑛瑛在群里发消息说没事了,鑫茹也打来电话说他不用拔指甲了,我这才放心地跟着念念回了宾馆。中午吃饭的时候,我心不在焉地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,听到一队的大神跟我讲,如果受伤下水,感染了以后会有多严重,听得我整个人心惊胆战,心里默默地想着,等见了李睿哲,第一件事就是要跟他讲不要再逞强游剩下的项目。
在念念房里等了一会儿,鑫茹他们终于回来了,为了不影响我休息,他们几个人去了瑛瑛的房间,终于剩我一个人躺在床上。那个时候,我才发现我的两条腿的肌肉其实真的很疼。按理说我应该很快就能睡觉了,可是我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,我脑子很乱,想到琳姐走之前说,“你们好好的安全完赛,不要出事儿”,心里又开始想,怎么琳姐刚一走,我就看着李睿哲出事儿了呢。
后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迷迷糊糊地睡着的,结果睡着没一会儿,就听到外卖小哥用力地敲门喊道,“马先生,你的外卖到了”,我拎着外卖愣了到了瑛瑛房里,看着李睿哲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,已经有力气开玩笑了,又收了收东西,就和下午有项目的范泽旭一起去了游泳馆。
下午大本营一开始没开门,我拎着包做完准备活动,光着脚进了检录处,看着张导给李睿哲办好了退赛证明,不知道哪儿来的心气,特别想游出来一个好成绩让大家跟着高兴一下,结果50蛙决赛又游了一个第六…..
休息了一会儿,我才突然想起范泽旭下午还有一个自,我赶到了游泳池,结果只看到他游了一百。等他起了水,我给他说成绩,我话还没有说完,就听到范泽旭说,“我现在去放松换衣服,一会儿去看你们游接力,给你们录视频。”
我心里突然之间超级感动,因为他自己游完了以后成绩都不看,想到的事情只有一会儿我们有接力,他要去给我们加油鼓劲。
再后来当天下午4*自接力,在检录处,听到了庄翔学长特意给我们发的加油语音,感叹着之前错过内蒙古全国赛的可惜。上道之前,我看了一眼时间,又看到了站在看台上的范泽旭,心里却突然自责地想着说不应该让他留下来给我们拍视频,因为我清楚的记得他跟我讲他要在6:30的时候选导师,可是我们游完接力的时候,时间早就过去了。
还好这个接力我终于超过了上海海洋的第四棒,拿到了接力第五名,没有再拿第六。游完接力,看到范泽旭把我们的成绩发到群里,大家都在说好棒的时候,我终于感受到了这一整天第一丝喜悦,可是这一丝喜悦也在范泽旭跟我说,他让舍友随便在剩下的导师里面选了一个后减弱了。我真的不好意思因为我们,耽误了他选导师这么重要的事情。
比完接力换完衣服,已经错过了最晚的班车,外面还下着雨,偏偏我们又赶上了一个超级坑的滴滴快车司机,让我们淋了好久的雨没有接上我们就开始了行程。如果不是那个其他酒店的好心特约公交司机,绕路把我们四个人送了回去,我都不敢想,我们会在雨里等多久。
等到晚上回了酒店,我心里才终于踏实了一点,和大家一起玩儿了狼人,范泽旭超级暖地帮我们徒手剥了橙子。玩儿地差不多了,我看着秩序册,给大家报了各自的项目。
再然后,我就和鑫茹回去休息了。回了房间躺在床上,和鑫茹说起来这一天的经历,互相安慰了许久,才觉得紧绷的那根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,之后闭上眼睛就睡了一个冗长且沉重的觉。
比赛的最后一天,我几乎是全程在看台上,激动地加油呐喊。我和鑫茹还有李睿哲看着刘颂瑛和蒋耀樟,代表着全村的希望,为我们拿到了珍贵的奖牌。下午还超意外地,在大本营看到了来找队友的叶诗文,激动地难得看到真人,可是最后却怂怂地连偷拍的勇气都没有。
等到晚上比完了最后一项4*混合泳接力,我真的没有料到比赛前三天都没事儿的我,会在最后一项结束后,过敏反应直接上了呼吸道,整个人脸上奇氧无比,然后咳嗽到心肝肺都要出来了。
我坐在地上很久很久都没办法站起来,看着大家给我递水、拍我后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那个时候我真的有点儿害怕,自己会不会就那样咳嗽到一口气捯不上来直接憋死。我不想让大家担心,可偏偏连过敏的药都没带来。
本来以为自己要熬过至少20分钟才会好的,真的没想到最后是因为不想看着脚瘸了的某同学到处乱走给我找药,一着急自己突然就站起来喊出声说“你别去”,才把那口气顺过来……
等到晚上回了宾馆,和大家吃了近几天的第N顿开封菜,又和琳姐还有小魔怪开心地视频,玩儿了很久狼人才回了屋睡觉。
离开江西前的早晨,我去了张导和球的房间,领了大家的奖状,看着队里的九个人,也都有了名次和成绩,真的特别开心,也突然有了一种,终于完成了任务的感觉。
而这些天最戳我的一句话,是和琳姐交代完大家的成绩后,琳姐的那一句“宝贝辛苦了”。
这么多天强度这么大的赛程,后面琳姐不在又出了很多意外,真的有太多事情出乎预料我又无能为力,说不辛苦是假的。
可是我真的觉得,我仿佛当不起琳姐的那句夸奖和安慰。因为我自惭形秽地觉得,自己做的真的不够好。
尽管宋季东学长说,我很有教练的风范。就连恩雅也说,我操心的样子,俨然就是一个申妈妈。这已经是我继高中的“申妈”之后,第二次荣获“申妈妈”的荣誉称号了……
可是我还是对于这次比赛充满了委屈和自责,因为我觉得我还是不够尽力。
个人项目没能拿到前三名,我觉得很对不起之前这么多天每天兢兢业业,比我们还认真地,每天训练我们的徐悠然学长。
接力没能游得再快一点,我觉得对不起大家所有人。尤其是在比赛的时候,还要熬夜补作业和建模型的范泽旭和恩雅。我们所有人都是又有学业又要训练,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,可是到了最后,我们却只是团体第八名。
看着李睿哲受伤、球闹肚子、恩雅身体不舒服……我觉得我真的没有照顾好大家。更不要提,飞回上海,嘉定的几个小伙伴因为我没有提前约好车,而在寒风中饥寒交迫地等了好久。
所有的这些小细节,伴着上海相对于江西而言骤降的气温,一点点地冷到了我的心里。上海真的好冷啊……急性咽炎、急性扁桃体炎还有肌肉拉伤也真的好痛……
可是这些和我心里的自责比起来,真的都不算什么。真的没有任何事情,能够比在大家都很努力,都很温暖,而我却还不够好,充满负能量的时候,更加让我难过。
在江西的时候,我开心地和大家一起发了票圈,每天都毫无顾忌地大叫大笑,甚至是一起骂脏话……就算是到了今天晚上,我还是在和鑫茹还有瑛瑛恩雅,在开玩笑比赛和训练的事情。可是和妈妈打着打着电话,我真的突然就忍不住了。我想我就算是给大家熬再多鸡汤,也还是骗不过自己。因为大家真的真的都太辛苦太不容易了,而我真的真的不够好……
我记得出征之前,我对我自己说,要照顾好每一个泳协的家人,身体力行地把这个有温度的家传承下去,不要辜负自己的努力,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……
这么多天,一直以来我真的压力很大,可是今天,当我一边哭泣,一边带着那么多遗憾、无助和委屈和妈妈讲电话的时候,我想我还是辜负了……
我对我自己很失望,可我还是好爱琳姐,好爱游泳,好爱大家每一个人……
P.S.每一次有非常重要的经历,我总会文艺且矫情地把它记录下来,这一次比赛,真的是我日后都会终身难忘的记忆,而我这些天,又断断续续且毫无逻辑地写完了这篇文章。
或许这次比赛我最大的感触,就是这样一个不够好的我,唯一能做的,或许就是在以后每一次有和大家相处的机会时,更加用力且用心地去对待每一个人,珍惜好日后的每一次比赛,并且以最好的态度,去对待日后的每一件事情。
至于我自己,大概会在今天哭过之后,彻底放下这件事情,带着这次比赛所有小细节的记忆,好好养好身体,补完落下的课程,勇敢地面对很多很多作业吧……
毕竟该过去的一切终究会过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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